塞拉菲娜 – 一个幸运一些的王彩铃
塞拉菲娜,也叫花落花开 – 这名字翻译的太张明李强了,刚看时总觉得是另外一部电影,比如台湾言情剧,或者想起高晓松的那时花开。
电影讲的是巴黎附近的小村庄的故事 – 那是差不多100年以前的法国,但是那些石块铺成的路,那些装满窗板的房子,那些教堂,和我见到的法国,简直是一模一样。看见那些石子小路和窄窄的街道,又想去欧洲了,去花上半天时间,喝好喝的咖啡,吃硬硬的法国面包。
那个时候,巴黎是世界艺术的中心。 – 从那里随便拎出来一个名字,在100年后都如雷贯耳。一九一几年的威廉伍德,已经开着小汽车跑来跑去,可以想象他们那些艺术家和收藏家们,在巴黎的花神咖啡馆高谈阔论,他们衣食无忧,追求的只是更高的艺术境界,就象30年代北京“太太的客厅”。而几十公里外的桑利斯,女人们还在河水里洗衣服,挎着篮子走来走去,篮子里终日放着雨伞,干粮,自己酿的酒,和偷来的牛羊的血水,她们和中世纪的人们,并没有两样。
萨贺芬就是这样一个女人。- 她已经人过中年,但是还独自一人。身材臃肿,手脚粗大。她往返于村里的大房子,餐厅和教堂,在那里打扫房间,为厨房打杂,给修女们洗衣服。在电影的前半个小时,我们只看到她在做着这些,赚着微薄的一点点钱。唯一让人觉得有点不同的,是她对自然界万物的奇妙感觉。她会俯下身抚摸路边的小花,她走很远的路到野外,坐在阳光绿草之间的树上,看着远方,呆上很久。
电影就这样铺垫了很久,偶尔穿插萨贺芬用牛羊的血,泥土,教堂的蜡油,白漆,制作那些颜料。但是一直看不到她怎样画画,直到看到了那一小木板的苹果。
终于威廉伍德发现了萨贺芬,他象发现了亨利卢梭时候那么兴奋,他买下了她所有的画,他鼓励她继续练习,他告诉她那些画是好的,不要听其他人的闲言碎语 – 因为“他们不懂”。
如果没有威廉伍德,萨贺芬还会这样坚持画画吗?我想会的,她是为了那些守护天使在画画。
她的眼睛看到的世界,一定和我们不一样,她能感觉到那些苹果在眨眼睛。她说她唯一的灵感来自教堂的玻璃。 – 那些中世纪教堂的玻璃图案五彩缤纷,和她的画放在一起比一比,确实很象。
除了面对自然界万物,萨贺芬唱歌的时候最开心。她在画画的时候唱歌,在和修女一起吃午餐时候唱歌,在教堂礼拜的时候唱歌 – 也许这三个时刻对她来说,其实没什么区别。
萨贺芬也不是完全不通人性。她会给房东太太的儿子看门,听他和女佣在里面ROOM。然后在房东太太进屋的瞬间,就把床单换好。房东太太的儿子坚持要留下那幅苹果,才让萨贺芬被威廉伍德发现。不知道他是真的觉得那些苹果很象,还是对她洗了自己的湿床单略表感谢。
电影暗示了威廉伍德的同性恋身份。在萨贺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,他自己的年轻画家恋人病重去世,并没有能顾上她。而萨贺芬对威廉伍德的感情,是不是也有一点微妙呢?
萨贺芬最后疯掉了。也许对一个艺术家来说,这是一个最好的结局。她的灵感就是那些窗玻璃,守护天使,和会说话的花花草草,如果这一切都在她的画中用尽,如果她再也画不出来什么,她应该身在何处呢?
威廉伍德发现了很多朴素派作家,比如萨贺芬,比如亨利卢梭。萨贺芬没受过教育,从没学过画画,亨利卢梭从税务局退休以后才真正拿起画笔。但是威廉伍德并不喜欢“朴素派”这个名字。虽然字幕翻译的是朴素派,但我听着他说的法语,用着我的英语词根猜词大法 – 他明明说的是幼稚,无知(innocent),怪不得不喜欢。
当我流连在奥赛美术馆的时候,并不曾见到萨贺芬的一副作品,在网上查塞拉菲娜的名字,除了这部电影,也找不出什么她本人的画。如果不是这部电影,未必有多少人会知道他。
尽管如此,萨贺芬还是幸运的 – 至少和《立春》里面的王彩铃相比。王彩铃自视甚高,但是一生没有人爱,才华也没有人赏识 – 也许她本来就没有什么才华。萨贺芬一生的大部分时间,自视低微,从没有奢望得到什么。但是她认识了威廉伍德,得到了专家的肯定,而且过上了五六年的好日子。
她在电影的最后,搬着凳子坐在树下的时候,会想些什么?我猜她不会想到那十几间卧室的大房子,崭新的汽车,或者守护天使找不到她的画展。她只会记起守护天使让她拿起画笔,记起那些颜料,那些教堂的彩色玻璃,还有画画时候常的歌吧。
这片我看了,我对塞拉菲娜的无节制索取感到厌恶